两人望着马车消失在黑夜尽头,安冰玉将“不问自取”从马车上拿下了的一个灯笼递给田真。
“有了火,就不用怕夜间出没的野兽了。”
抢过灯笼,田真骂道:“笨蛋!你以为我们是怎么被他们绑住的?就是因为那两个坏人用的灯火释放出来的气味!”
灭掉灯笼之后,田真想去找木头做个火把。
“快看!”安冰玉发出喜悦的惊呼。
田真转身一看,上千只萤火虫,在树丛中飞舞:“好漂亮!”
安冰玉欢快地跑向萤火虫所在的树丛:“祖父说看见成群的萤火虫会带来好运!”
田真也跟着走了过去,他不解地问:“为什么那样说?”
“因为有光!”冰玉的回答这一次没有不妥,却仍然使田真愣住了。
他看着安冰玉的背影,在萤火虫中像是披上了一层光,脑袋随着萤火虫的飞行路线而转动。
黑夜,上千只萤火虫集结在一起,犹如繁星满天般动人。
此时此刻安冰玉的背影,让田真仿若看到了幼年时的自己。他放下所有担心,脸上露出扫去阴霾的笑容。
“冰玉是因为察觉到危险,所以才醒过来的么?”
萤火虫在安冰玉身边飘过,有的还想停在她向上举起的双掌上:“其实在你赶来之前我就醒了,只是觉得坐车很有趣所以一直装睡。”
“那你装睡还装得真像……你……你怎么可以这样?害我一直担心!算了,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!”
田真略带哭腔地扭头转身,独自生闷气地抱手而立。
同一时间,凉风夹杂着芬芳吹来,天空中飘落朵朵白兰花,洁白如玉的花朵,在飘飞的萤火虫光衬托下显得圣洁无瑕。
“是我最喜欢的白兰花!难道就是白兰树帮了我们,是白兰花香帮我们解毒的?”田真不由伸出双手接住那些轻轻飘落的鲜花。
安冰玉抬头望着从树上飘落下来的白兰花,问:“你最喜欢白兰花?”
田真轻轻捏起一朵嗅了嗅,然后闭上眼睛回道:“嗯,我祖父母种过一棵白兰树,每到夏天树上总会开出香浓漂亮的白兰花。走过花树下它们的幽香能够使人暂时忘记烦恼。”
白兰花,蕴含着田真童年明媚的阳光。
又一阵清风吹过,白兰花随风舞动。
风吹,叶响,虫鸣,月朗星稀的夜空下,田真举着新做好的火把。
安冰玉拖着断气的狼,二人迎着微风吹来的白兰花香,神情警惕地往山下行走。
田真回望了一眼飞远的萤火虫,此时他心里装满萤火虫的美丽:萤火虫的光,照亮的可能是人的心。
“冰玉,你听好了,现在我们不是在散步,你也不许打瞌睡!”
瞧了安冰玉一眼,见她认真点头的神情,田真偷偷笑了。
走了一夜的山路,他们顺利地走出了险峻的高山,这完全要归功于白兰花香为他们引路。
以前,田真从没有遇到过受一棵树的帮助,而其他拥有很强树灵的同类树,会沿途发亮给与他同样的帮助。
所以,田真在最后一棵发亮的白兰树前,用树语表示自己对它们的衷心感谢。
当然,树灵发亮的白兰树,只有树语者才能看得见。
树的发亮不是用眼睛可以看到的,而是一种感觉,仿佛在漆黑之中,树身柔光点亮,树之上重燃希望,帮人指明方向。
田真!你是不是想知道责乡是个怎样的地方?
只想表达谢意,意料之外,白兰树回应了他,那是一把如祖母般慈祥的声音。
以前,芳茶国无人不知——责乡拥有芳茶国最大最牢固的监狱,也有最大最恐怖的刑场,所以责乡也有“芳茶国最大乱葬岗”之称。
凡是印上罪人符号者,无论是轻罪重罪,或者是替罪羊,都会被送到责乡,成为新的居民。
自从“苍云垂泪”的诅咒,表现在了新生婴儿身上,罪人们的后代几乎都患了白发病。
“苍云垂泪”这个诅咒的特征是,“父母有罪,孩子承受,未老先衰,黑发人送白发人”。
罪责的界限无人知晓,患病者标准寿命是四十岁,白发变黑的条件是行善消罪。
只有责乡附近的乡镇知道白发怪病的存在,也因为那个骇人听闻的怪病,那些地方的犯罪率逐年下降。
如今,白发患者不仅变成芳茶国最善良的一群人,也变成了妖怪们最喜欢的修炼补品。
传说苍云垂泪是风愁下的诅咒,想与人类和平共处,被人类伤透心的妖怪,原始的野性被唤醒。
绝情一念,既达成了妖怪复仇,又促进了妖怪修炼。
眼前的白兰树没有继续说,整个故事好像戛然而止。
田真隐约觉得白兰树隐藏了很重要的事情没有明说,如同一个不能说的秘密,必须他自己去寻找解密的钥匙。
——可以想象,因为不想浪费土地资源而有了责乡,用于解决犯罪和开荒问题。
后来责乡没有被妖怪占领,应该是妖怪们想把责乡作为狩猎场。
为什么只想到妖怪们会怎样想?一想到人类,思路就好像断开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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